瓊華島。

瓊華在小院中，正與清歌推演陣法，瑤歌行到院中。

“師尊。”

瓊華擡眼見是瑤歌，略有幾分意外：“怎麽？”

瑤歌拱手道：“師尊，魔族的大皇子眼下已在仙界了。”

“哦？”瓊華挑眉：“回去才幾日功夫，這便又來了？”

“是。”

瓊華默了默，笑道：“這個夜梟，何必如此著急……左右，還能再有二三百年的時間……”

“師尊？”

面前的瑤歌並身邊的清歌，眼中含憂地看著她。

瓊華不在意地搖搖頭，突得想起什麽，對瑤歌問道：“他此番沒有上門，瓊華島也沒有那個本事追著他去魔界，他如今的行蹤，你是如何知曉的？”

瑤歌頓了頓：“……他離開前，給徒兒留下一些傳訊符。”

瓊華多看了低著頭的瑤歌兩眼，點點頭：“他可還說了什麽？”

“……若有事，可以去尋他。”

“呵。”瓊華輕笑一聲：“罷了，讓他……若有事，便與你傳訊吧。”

“……是，師尊。”

瑤歌回完此事便要離開小院，卻被瓊華叫住。

“書樓那邊，你去打點一下，明日起我要在書樓閉關，大約呆上一月。”

瑤歌擡頭看了瓊華一眼，想到前些日子才以靈木玄鐵，下了好大力氣擴建了兩層的書樓，擰起了眉頭：“……是。”

交代完後，瓊華便讓瑤歌先行離開布置。

“師尊……可是有事，瞞著我們？”

瓊華回過身，瞧見清歌眉頭緊鎖的樣子，笑了笑道：“到了那個時候……我自然會告訴你們。只是眼下……還不急。”

第二日，瓊華便入了書樓閉關。

瓊華閉關尚不足半月，蒼莽海原的另一邊，突得一道沖天而起的光柱，嘯聲穿得極遠，便是相距遙遙的瓊華島，都能感到光芒沖起那一瞬間的地動！

除了此刻不在島上的寧歌，芳歌和陽歌三人，其餘弟子紛紛迅速聚集在書樓前方。不多時，書樓大門打開，瓊華快步而出，面上全是震驚之色。

“師尊！”瑤歌等幾個弟子前來拜見，瓊華這會子卻全然顧不上。她死死地盯著那道仍舊耀目的沖天光柱，面如寒霜。

“九華山……”

瓊華盯了片刻，疾步而去，對著身邊的幾個弟子匆匆交代道：“沒有我的傳訊，即刻起，任何人不得離開瓊華島半步！瑤歌！傳訊給芳歌陽歌，待在大荒的仙障之內開啟護陣，不許外出！”

“是，師尊。”

見瑤歌應下，瓊華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眼前。

瑤歌，長歌，清歌和雪歌四人對視幾眼，瑤歌和清歌的神色，尤其凝重。

九華山。

原本被幻承境和鬼族人占了，防得甚為嚴密的九華山，如今空中地上，滿是瞧見這道異常的光柱，紛紛趕來查看的仙族人。

瓊華到的較晚，九華山周圍，已經算是人滿為患。

光柱將整個九華山籠罩起來，全然看不清光芒之中的狀況，在她趕到之前便有許多仙人嘗試過，並不能穿過籠著九華山的強光而入。

瓊華看了片刻，便向著正在招呼她的葉紅綾幾人而去。

葉紅綾正與廷逸站在一處，廷逸身邊恰是淩燁和白豈，成圓在葉紅綾身側，封神嶺的這上代弟子中，僅有蒼津眼下不在。如瓊華一般，淩燁身邊並未帶上任何一個封神嶺的弟子。

見瓊華過來，廷逸忙問道：“真君，海原那邊……”

瓊華搖搖頭：“無事。”

在場的幾人心中都明白，廷逸問的正是他們幾個當初強行沖破禁制進入秘境的，蒼莽海原上的另一個出口。事實上，按照當初秘境中的靈越長老所說，入口設在九華山的秘境每五年開方一次，一次三月，從他們當初由蒼莽海原進入秘境的時候，算上幾人在秘境中滯留的那段日子，到如今，早便過了三個月了。

瓊華與幾人並肩而立，直直地看著被籠罩著的九華山，唇抿得死緊。

秘境已經無法進入……如今的異象……卻是不知，鬼族到底做了些什麽。

廷逸不著痕跡地迅速布了個隔音結界，沈著臉道：“雖然迫於九華山之前的守衛森嚴，我們的眼線僅在外圍……可是，直到方才，卻著實未曾探到任何異動，幻承境那邊，也沒有任何異常。”

葉紅綾道：“不會是鬼族使了什麽辦法進去了吧？可是……不是早便過了三個月了麽？下次開啟，當是五年之後了。”

瓊華看了葉紅綾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即便沒有過去三個月，鬼族也不可能進得去秘境的。

突得，瓊華身子猛地一僵！

這是！

她沒有顧得上與幾人招呼一聲，當即禦風極快地離開，紮入另一邊仙族眾人齊聚之地！

淩燁幾人都有些驚訝她這不尋常的反應。只見瓊華像是循著什麽痕跡速速沖了過去，卻又猛然像是斷了痕跡一般怔了一下，隨即在人群中四下穿行，那些向她行禮問好前來拜見的，不論是各家族長還是無名小仙，一個都沒有理會，只緊鎖著眉頭在人群中找著什麽。

淩燁幾人看了她片刻，待她終於停下，垂頭沈思時先後跟了過來。原本還在瓊華身周不遠的眾人紛紛讓出一塊空地。

“阿黎。”淩燁叫了瓊華一聲，見她仍沈浸在沈思之中沒有反應，想了想，伸手搭上她的肩：“怎麽了？”

瓊華回過神來，回頭看他，眼光波動半晌，終是垂下頭來：“沒什麽。”

淩燁擰起眉，還待追問，人群中恰在此時略略騷動起來。

半空中，卻是在天宮眾武將仙人圍護之下的仙帝，蒼津也恰在其中。

仙帝親臨，周圍的仙人們交頭接耳一陣。

淩燁幾人相互看看，禦風而起前去拜見仙帝。

仙帝與淩燁幾人的寒暄，對情況的追問，瓊華全然沒有聽進耳中。

她此刻滿心震驚。

方才那感覺……此事分明是不可能的……可是……即便只有一霎那，她卻絕對沒有感知錯。

鏡引。

重光鏡鏡引。

瓊華垂著頭，面若寒霜。

兩百萬餘年前，曾入九華山秘境得到鏡引的，大多是當年的一時英才，也正因如此，這其中的不少人，後來都在四界交戰的四起烽煙中隕落了。僥幸活下來的那些……到如今已過了兩百萬年，除了……哪裏還有仍然在世的？可是重光鏡鏡引深植所得者的魂魄之中，萬不可能傳給旁人……

愈是深思下去，瓊華的面色便愈是難看起來。

仙帝也曾與瓊華交談一二，她勉強敷衍了幾句。仙帝許是也瞧出了眼前的瓊華真君並沒有與他交談的意向，也便不再與她說些什麽，轉而與淩燁幾個說將起來。

仙帝等人在九華山等了半日，光柱沒有絲毫變化。其間淩燁也試了幾次，甚至是淩燁廷逸幾人曾合力試圖突破，卻仍是無法通過那道光的屏障進入九華山查探。一些原本圍在此處的小仙已然退去，守了半日的仙帝留下些人留守在此，一有異動便速去天宮回報。仙帝交代完後，便也動身回了天宮。蒼津並沒有被仙帝留下，而是要護著仙帝回天宮去，因而只來得及與淩燁略略說了幾句便離開了。

淩燁待仙帝走後，四下看看如今仍被不少人圍著的九華山，抿了抿唇，對廷逸幾人道：“先回封神嶺。”

廷逸點點頭，葉紅綾幾人也沒有意見，唯獨瓊華，仍是呆在原地垂著頭，並沒有應聲。

“阿黎？”

瓊華聽到淩燁喚她，對著他搖了搖頭：“封神嶺我便先不去了，回瓊華島一趟。”

淩燁沒再多言，倒是成圓湊過來：“勞煩真君，回島之時……”

瓊華點點頭。

成圓的意思，不過是再探一次蒼莽海原罷了。如今眾人皆圍在九華山，淩燁幾人本就十分引人註目，稍後封神嶺恐怕也會顯眼起來，不便暗中行事，眼下要去查探蒼莽海原上的秘境出口，唯有會途徑海原返回瓊華島的瓊華，最是方便，也最不易招人耳目。

商定之後，葉紅綾交代了兩聲她帶來的赤焰海的人，便跟著淩燁，廷逸，成圓和白豈禦風而起，向南返回封神嶺。

瓊華在原地多呆了片刻，再次四下細細瞧了一圈仍留在此地的眾仙族眾人，卻並未再發現半點兒異常。她這才動身，向東，直往蒼莽海原的方向過去。

瓊華返回瓊華島時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，瑤歌四人皆在正廳等著，瞧見瓊華進來，紛紛起身：

“師尊！”

瓊華進門便道：

“瑤歌，傳訊給夜梟，問問他那邊可有消息。”

“是，師尊。”瑤歌見瓊華面色十分不好，不敢耽擱，應下後便疾步出去。

“清歌。”

“徒兒在。”

“這幾日旁的先放下，把護島的大陣再研習一下，加固要用的陣基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清歌擔憂地瞧了瓊華一眼，領命退下後，仍在廳中的長歌和雪歌對視一眼：

“師尊……”

瓊華擡眼瞧了瞧長歌和雪歌，閉了閉眼，嘆氣道：“我眼下有些亂，暫且想不到什麽。你們兩個先回去吧，給芳歌和陽歌傳個消息，讓她們兩個盡快回島，旁的……明日再說。”

“是，師尊。”

待瑤歌也退下，廳中只剩下了瓊華一人。

她在原地站了許久，竟覺得一陣陣地發冷。

淩燁幾人並不知道，當初在秘境中，靈越長老所言不錯，兩百萬餘年前的九華山秘境，確是五年一開，一次三月。只是許是後來太久未曾有人再入秘境，也許是靈越年歲已衰精力不足，時間上，她其實並未算對。

今年的確恰是五年之期，但他們從蒼莽海原進入秘境之時，卻並不在秘境應當開啟的那三個月中。

之前，瓊華也因覺得並無可能，才將這事渾忘了，直到今日……

今日，才是九華山秘境，五年一開的第一天。

那光柱，卻不是秘境開啟的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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